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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5章 已有婚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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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瑤就算真醉,喝了兩碗醒酒湯後,也該稍稍清醒了。她不便在房中久留,與燕綺娘若丹一道下了樓。

“楚公子過幾日就會與禦史大人來赴宴,不如我帶公子先去看看?”燕綺娘側身停在庭院洞門前,笑意吟吟地對君瑤說道。

時間尚早,況且明長昱也在庭院之中,君瑤也想去見見這河安的園林特色,便一口應下:“也好,請燕姑娘帶路。”

燕綺娘與若丹自然不能走在前頭,而是一左一右陪伴著,一路穿花拂柳出廊過橋,迂回婉轉幾分光景,便接近即將舉辦接風宴的地方。

“平日裏,這裏也是有客人居住的。東邊幾間廂房,由趙、李、朱三位公子長年包下了。這幾日要辦宴席,庭院的雅居暫不開放,不接待散客了。”燕綺娘輕聲說道。

君瑤心中暗嘆,當真朱門酒肉,也只有如趙無非這樣的人,才能想得出這樣的地方。

她已見到明長昱的身影,他正和趙無非坐在流水湯湯的水邊,欣賞著人唱曲。那唱曲之人綃紗掩面,身形風流、動靜皆宜,尤其是那聲音,婉轉低柔,如水如玉,低吟淺唱時,就已訴盡無限情腸,歌聲纏綿入骨,聽得人渾身都能酥了。

君瑤緩緩走近,看清唱曲之人的模樣,當真清純美貌,猶如山谷幽蘭,又似身邊花蕊,既清高玉潔,又讓人忍不住伸手攀摘。

她瞥了眼聽得入迷的明長昱,他猶似沒有察覺她已走近,唇邊含笑陶醉地聽著小曲兒,手指輕輕地敲著節拍。

君瑤心中翻了個白眼,又看了眼一旁的趙無非,他入迷更甚,雙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唱曲人,眼底似暗暗送著秋波。君瑤不由有些惡寒,正欲轉身離去,燕綺娘卻帶著她悄無聲息地坐在了明長昱身後。

一曲清歌,也漸漸入了君瑤的耳,她心不在焉地聽了幾句,詞曲也非時下坊中流行的風月之詞,而是:“飲貪泉覺爽,處河轍猶歡。慕長風之志,奈何桑榆已晚。君高願,妾在畔,不如舍簪笏,與爾同結好姻緣。”

這詞中雖有風月男女之情,但更多唱訴男子心懷高遠之志,卻壯志難酬的遺憾。君瑤聽得一知半解,卻也有些疑惑,一個女人怎麽能唱這樣的歌詞?莫非作詞者是男人。

她註視著唱曲的人,這人一張面紗半遮半掩,僅僅露出的一雙眉眼,已十分清艷,這雙眼清若秋水,流眄間十分勾人。也難怪趙無非會看得如癡如醉。

一曲唱必,趙無非招了招手,對唱曲人說道:“把面紗摘了。”

唱曲人稍稍遲疑,便盈盈上前,緩緩擡手將面紗摘下。

面紗下的真容,不由讓君瑤也怔住,更讓在場之人倏然一靜。此刻風似停住,光也越發明凈。

半晌後,趙無非才沙啞著嗓子問:“你就是嫣兒?”

唱曲人斂衽行禮,輕聲道:“是。”

趙無非凝視著他,若有所思,忽而轉頭對明長昱說道:“賀兄,這嫣兒是出雲苑的小倌,你覺得如何?”

這話一出,君瑤再次震驚。她將這叫嫣兒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,都沒從他身上看到半點男人的影子,連他的喉結,也不怎麽看得出來。更何況他那張臉,簡直比隋程更加美貌,那聲音,比女人還柔軟動人,如果不是有人介紹他是小倌,任是誰也看不出來。

明長昱輕聲一笑,說道:“人如其名,嫣然動人。”

趙無非默了默,隨口道:“可惜這嫣兒我是舍不得了,但出雲苑裏還有與他平分秋色之人,不如我叫了來,從此侍奉侯爺左右如何?”

君瑤心頭一顫,驚怒無比。趙無非這是什麽意思?是在試探,還是在討好拉攏?

明長昱輕聲一嘆:“多謝趙兄美意了,只是在下已有婚約,不能再接受他人,否則豈非辜負了未婚妻?”

“有婚約又如何?”趙無非不以為意,“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,何況嫣兒是小倌,又不會與你那未婚妻爭寵。”

明長昱依舊搖頭,態度已有些堅決:“在下是個俗人,只求一心人。何況在下那未婚妻是個河東獅,若她知曉我還未娶她過們就先有了別人,只怕……”他話語未盡,但讓人尋味。

趙無非聞言大笑:“賀兄,沒想到你如此懼內,哪裏有半分男人的雄風?罷了,也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。你若是哪天後悔了,可隨時來找我,這出雲苑最好的我會為你留著的。”

明長昱為他斟了一杯酒,但笑不語。

君瑤頭皮發麻,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哪怕那嫣兒再美貌,她也看不下去了。

尋常好人家的女兒哪裏會出來拋頭露面,甚至做歌舞以供他人欣賞?出雲苑之所以能以風雅之事聞名,除了是因苑中才學俱佳的女子,還有一些扮成女子詩酒吟唱舞興的小倌。如今小倌雖比較少了,但如嫣兒這樣絕色的小倌,也是苑中的一絕。

趙無非興致缺缺,忽而想到什麽,側首看向君瑤,問道:“楚公子,聽聞京城繁盛熱鬧的得,世人歡娛取樂的方式比河安豐富很多。我前些年去京城,聽聞京城有位叫瓊玉的小倌十分有名,不知他比起嫣兒來如何?”

君瑤不冷不淡地道:“我孤陋寡聞,從未聽說過瓊玉。”

趙無非挑眉:“趙某唐突了。”

幾人又坐了半晌,趙無非的小廝恭身前來,在他耳邊低語幾句,趙無非不悅地皺起眉頭,轉而對明長昱與君瑤拱手說道:“楚公子,賀兄,抱歉在下要先失陪了。”

君瑤不置可否,明長昱說道:“趙兄請便。”

待趙無非走遠之後,若丹立即起身,將臺上的嫣兒帶了下來,有關切地問:“嫣兒,他們有沒有欺負你?”

下臺後,嫣兒放松隨意了許多,行動時也不再拿捏嬌柔,他對若丹搖頭後,又上前向明長昱與君瑤行禮。

“方才多謝賀公子為我賞光。”嫣兒溫和地說道,他雖扮作女裝,但卻是向明長昱拱手行禮。

明長昱不置可否,對他毫無興致。

他態度冷淡,嫣兒頓了頓,緩緩站直身,“既如此,那嫣兒告退了。”

“請便,”明長昱說道。

嫣兒當真轉身就走,不過片刻就消失在視野之中。

燕綺娘打量著明長昱的神色,婉聲道:“嫣兒性子孤僻,又有些桀驁,還請公子恕罪。”

明長昱不過一笑,徑直起身,說道:“已過午時,家中還有事務處理,不便久留了。”頓了頓,又詢問地看著君瑤,“楚公子可要一同離開?若是順路,在下送你一程?”

“也好,”君瑤應下。

出雲苑雖好,卻也不過是上流人銷金散銀的地方,不管是這裏的人也好,還是物也好,她始終都無法喜歡。

燕綺娘待人周到,與依依不舍地若丹一同將兩人送走。

上了明長昱備好的馬車之後,君瑤渾身松散下來,半倚著車壁跪坐著。

腰間忽而一軟,她低頭發現明長昱在她身側墊了軟枕。

“你不過是借著酒醉去睡了會兒,又聽了嫣兒唱曲,怎麽就累了?”明長昱說道。

君瑤坐直,將軟枕墊在腰後,喃喃道:“我不是累了,是醉了。”

“醉了?”明長昱聲音輕下去,語意中帶了關切,他默然一瞬,伸手探了探君瑤的額頭。

君瑤側首避開:“聽曲兒聽醉了。”

明長昱的手一頓,雙眼忽而明若星芒,似晴空如洗,純澈明凈,他勾唇笑道:“既是醉了,我讓人備些酸梅湯給你醒酒,聽說越酸越好。”

他話語中伴著笑意,話意裏含著揶揄,君瑤心尖一顫,片刻後才遲鈍地說:“趙無非想送人給你,他此舉是何意?”

明長昱輕聲道:“不過送一個男人,你擔心什麽?”

君瑤呼吸微微凝滯,欲言又止後,幹脆掀起窗簾看景。

日光透了淡雲,篩過街邊楊柳,變得勻凈柔和,車簾半遮半掩,似掩住君瑤臉上淡淡的紅暈。

明長昱與她一道看著窗外的景物,看著搖曳而過的闌珊光影,似一幅素雅的畫卷。

“小倌時興與南方,被人當做普通藝伎相送也是常事,也被冠上了風雅的名頭。”他輕聲解釋道,“趙無非此舉,或許只是一時興起,並非試探。”

君瑤點點頭:“你接近趙無非,可查到了什麽?”

“趙無非財力不淺,”明長昱一哂,“我假意與他交易,說出一個天價,他竟也能拿得出手。”他眼神略微淩冽,輕聲道:“趙松文與趙無非都是官場的人,所有的產業也可查,每年收入也能盤點。可就算如此,也斷然沒有一出手就如此高價的道理。”

這隱隱約約,與韓愫的呈文有些聯系了。

君瑤暗暗盤算著那封呈文之中的內容。整個河安,所上收的稅前數目繁覆又巨大,這其中的關節環環相扣,盤根錯節。若真如韓愫呈文之中所陳,河安的賬目有假,那這其中牽涉的人有多少?上至高官世族,下至小吏解戶,這就如同一張嚴密的網。

這張網,如今已有了松開的線頭,被解開拆毀,或許只是早晚的事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今天又更晚了些,抱歉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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